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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卷,跨越千山萬水走向你 (1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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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我和阿珩的感情,也深深相信,小寶如果得知了真相,會很快地接受我們,作為他的爸爸媽媽。只是,我不知道那天究竟要何時才能來臨,阿珩含冤受屈、下落不明,一家三口的團聚遙遙無期。我不明白,老天為什麽要一再給我們制造苦難和障礙,難道真是“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,必先苦其心志,勞其筋骨,餓其體膚”嗎?

“太太”,春英走了過來,“怎麽這麽晚了還不睡?”

我對她笑了笑,“我在看小寶的作文。”

“能讓我看看嗎?”她問。

我將作文本遞給春英,她大致瀏覽一下,臉上露出溫和的笑意,“小寶越來越懂事了,你真沒有白疼他。唉,如果你和二少爺是小寶的爸媽,那該有多好,她和你們都這麽親,有時候看著,真像一家三口呢。”

我微顫了一下,一時訥訥無語。

春英沒有註意到我的異樣,兀自接口說:“明天是老太太的生日,你要不要過去一趟?老太太現在也是可憐,一個人孤零零的住在那麽大一棟別墅裏。兒孫死的死,散的散,坐牢的坐牢,實在太淒涼了。”

春英是個心地善良的人,雖然對吳老太有諸多不滿,但還是同情可憐她。春英的話讓我頗感內疚,我竟將吳老太完全忽略了,也沒想過要去看看她,連她的生日也不記得,她好歹也是小寶的曾祖母啊。明天是周日,小寶正好不用上學,我便決定帶他到汪家別墅去。

隔天早晨起床後,我便往汪家別墅打了個電話,電話是吳老太親自接的,她聽說我要帶小寶去給她祝賀生日,暗沈的聲音明快了不少,說中午就留在那裏吃飯,熱鬧一下,還問我,能不能把雪瑤也帶過去。我自然應允,心中感慨著,老太太那兩個血統純正的孫子孫女,一個死了,一個坐牢,只剩下阿珩和雪瑤這兩個私生的孫子孫女,她惟有欣然接受。曾孫輩的,秉鈞常年在國外,承鈞馬上也要隨沈曼莉出國,能夠承歡膝下的,只剩小寶一人了。

想到阿珩,我的心中又是一痛,不知他獨自流落到何方,這麽冷的天,是否要忍凍挨餓?

我給雪瑤打了電話,她聽說吳老太邀請,有些不敢相信,“老太太,她肯認我了嗎?”

我向她保證,肯定是老太太主動請她去的。

她嘆息般的低語:“能被承認,我很高興。雖然我一點都不圖他們的家產,但是,這是對媽媽的在天之靈最好的告慰。”

我和雪瑤約了一起去商場給老太太挑選禮物,小寶跟在我們身旁,一路又蹦又跳。吳老太什麽也不缺,我和雪瑤正發愁該給她買什麽好,小寶看到有人在體驗按摩足浴盆,插嘴說:“買泡腳的,天氣冷,腳比較暖和,以前哥哥也給姐姐泡腳。”

我微怔了一下,小寶竟然還記得阿珩給我泡腳,那又是極遙遠的回憶了。原來阿珩所做的很多事情,不僅深深銘刻在我的心中,也烙進了小寶的腦海裏。

“哥哥真體貼”,雪瑤笑望著我,“小寶說的很有道理,泡腳對老人家很有益處,現在又是這麽寒冷的冬天,很及時。”

我點頭讚同,於是我們給吳老太買了一個最高級的按摩足浴盆,作為壽禮。去汪家別墅的路上,雪瑤問起阿珩最近的情況,說有一段時間沒和他聯系了,她顯然並不知道阿珩的遭遇。

當著小寶的面,我不好透露什麽,只跟雪瑤說等有機會再慢慢告訴她。

吳老太對我們送的壽禮很滿意,說她一到冬天就手腳冰冷的,正好需要泡腳。雪瑤告訴他,還是小寶提議買的按摩足浴盆。

吳老太抓住了小寶的小手,撫摩了一下他的頭發,微笑著,“真是個好孩子。”她又回過頭望著雪瑤,眼裏泛起溫情的光芒,“你是不是應該,喊我一聲奶奶了?”

“奶奶——”雪瑤的聲音好溫柔,她的臉上綻放著一片喜悅的光彩。

吳老太用手輕攬著雪瑤的肩,言辭懇切,“我知道,我們家虧欠你們母女許多,但既然相認了,就該有一家人的樣子,以後有空多過來看看我這個老太婆,陪我說兩句話。”

“我是怕奶奶不肯認我”,雪瑤幾乎要落淚了,“奶奶肯承認我這個孫女,我自然也會好好孝順奶奶。”

吳老太已是老態龍鐘,在經歷了接二連三的打擊後,她蒼老得可怕。滿頭白發,額上都是皺紋。依靠拐杖走路都很費勁了,上下樓梯對她而言是一種巨大的折磨。

要去餐廳的時候,我看著吳老太在傭人的攙扶下,一步一頓的往臺階上挪動,心裏忽然湧起一股近乎憐憫和同情的情緒,“老太太,要不,搬到我那兒去住吧。”我實在不忍看到她這樣艱苦而孤獨,雖然明知道她是個不好相處的人,生活在一起會有諸多麻煩。

吳老太停下腳步,轉過頭來看我。她佝僂著背脊,但是,即使是在那衰老的儀容下,仍然有著炯炯發光的本能,和灼灼逼人的威力,“你不擔心嗎,如果我住過去,會破壞了你瀟灑自在的生活?”

“是會有一些擔心,但是人和人相處,總是需要一個適應和磨合的過程”,我誠懇地實話實說,“以前,我和老爺子相處得挺好,我相信,同樣也可以和老太太和睦相處。那裏環境好,又不需要爬樓梯,很適合養老,還有,我是護士出身,也可以照顧你。”

吳老太眨動著眼瞼,仍然用不信任的眼光註視我。“你說的是真話?”她疑惑的問,“你願意照顧我,為我養老送終?”

“是的”,我的聲音忽然變得堅定而冷靜。我現在所擁有的財富,都是汪守成留給我的,我有責任和義務照顧他年邁的母親,替他盡孝。而從個人情感上來說,我對老太太也有憐憫、同情和不忍,我真心願意為她做些事情,讓她的晚景不至於這般淒涼。

吳老太怔怔的發著呆,眼底是一片迷惘,但片刻之後,那層迷惘消失了,混濁的眼裏透出一絲光亮。“雪瑤也搬過來一起住嗎?”她轉而望向我身旁的雪瑤。

“我……”雪瑤遲疑著,“我上班的地方離得遠,不方便。”

“那就把工作辭掉吧,你現在根本不需要幼兒園那一點可憐的工資”,吳老太的語氣有些迫切起來。雪瑤是汪守成最牽掛,最放不下的女兒,吳老太也愛屋及烏了。

雪瑤輕輕搖頭,“我離不開那些孩子,他們需要我,我也喜歡他們。”

“那就經常回來住吧”,我提議,“我會給你收拾一個房間,什麽時候要來,就給司機打電話,他會負責接送你的。”

“好”,這回雪瑤很肯定地答應了。

我瞥過頭,見吳老太正用一種專註的神情望著我,她的臉孔明亮,聲音也前所未有的和煦,“我會考慮的,不過如果搬過去,也要等承鈞出國之後。”

我對吳老太微笑,心裏充滿了酸酸楚楚的柔情。

芳姨也帶著周煜、周湘來給吳老太祝賀壽誕。用餐過程中,大家都對阿珩只是未提,周煜依舊負責活躍氣氛,逗大家說笑幾句。加之小寶和承鈞你一言我一語的鬥嘴,將氣氛帶動得更加熱烈。沈曼莉已經先出國去了,今年下半年會回來接承鈞。吳老太雖然舍不得從小在他身邊長大的承鈞,但是為了孫子的前途考慮,也只有忍痛割愛了。

用餐過後,吳老太把我和周湘單獨叫到她的房間,關上了房門。

“你有阿珩的消息嗎?”吳老太小聲問我。

“沒有”,我回答,也不敢說出之前阿珩約我見面的事情。阿珩的事情,我必須嚴格保守秘密,不管對誰都不可以透露。

周湘直視著我,“他真的沒有和你聯系過?”

我搖頭,“我也是昨晚看晚間新聞,才知道他下落不明。”

暗流湧動(一)

“那孩子,實在太愚蠢了”,吳老太痛心疾首,“如果沒有殺人,為什麽要逃走,警方自然會調查清楚。他這一逃走,等於告訴所有的人,他就是殺人兇手。”

“阿珩不可能殺人的”,我本能的為他申辯,“我不相信他是畏罪潛逃,他這樣做,一定是有原因的。”

“現在全國通緝,一旦被抓回來,那是要抗拒從嚴的”,吳老太的聲音變得沈痛而沙嗄起來,“我們家上輩子是做了什麽孽,要子子孫孫一個個來償還,如果阿珩再出什麽事,整個簡·愛集團就徹底垮了。”

“簡·愛,會有什麽危機嗎?”我驀然心驚。

“暫時不會有”,周湘插進話來,“阿珩在離開之前,已經作了妥善的安排。”

我稍稍松了口氣,簡·愛集團是汪守成畢生的心血凝聚,阿珩也為之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艱辛,如果集團因此垮臺,他們父子倆的心血就都白費了。

“阿珩不可能殺人”,我喃喃重覆著,“我很了解他的為人,他不會犯下殺人罪。”

“可他為什麽要逃跑?”吳老太萬般不解,“既然沒殺人,這到底是為了什麽?”

我無言以對,阿珩所做的那些推測,我一個字都不能對外人提起。

一直沈默的周湘低沈開口:“現在阿珩是唯一被警方懷疑的嫌犯,而且昨天他離開唐祺的律師事務所後,就沒有他的消息了。”

“你相信阿珩嗎?”我懇求般的望著周湘,“相信他沒有殺人?”

“我只相信證據”,周湘面色肅然,“做我們這一行,絕對不可以感情用事。”

我心情沈重地走出老太太的房間,下了樓,周煜和芳姨正在樓下的客廳裏陪雪瑤聊天,小寶和承鈞在一旁玩耍笑鬧。

周煜站起身,向我走了過來,他在我面前站定,小心的、慢慢的說:“阿珩的事情,你都知道了吧?”

我點點頭。

“這裏太吵,出去說吧”,他轉身向客廳外走去。

我跟在周煜的身後,我想聽聽,他對這件事情有什麽看法。

我們迎著寒風,沿著花園的小徑緩步而行,我在黃玫瑰花壇邊停下腳步,心情隨著簇簇花朵飄搖零亂。我想起了很多年前,也是在這個花壇邊,我摘了一朵黃玫瑰,把花朵當作酒杯,對月亮舉杯輕吟“月既不解飲,影徒隨我身”,而周煜回應我“暫伴月將影,行樂須及春”。這麽多年過去,我依然記得那晚,周煜含笑的眼睛在月光下閃著幽柔的光芒。

時過境遷,心境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。我幽然長嘆,感慨於歲月的無情變遷,如煙往事已隨風飄散。

“你怎麽看的?”周煜也停了腳步,盯著我。

“阿珩不可能殺人”,這是我唯一的回答,也是永遠不會改變的答案。

“我也相信他是清白的”,周煜註視著花壇中四季盛開的鮮花,“以我對他的了解,他不會犯下這種罪行。”

我無奈的笑了笑,“但是光相信是沒有用的,除非能夠找到證明他無罪的證據。”

“我想要私下調查,你願意和我一起嗎?”周煜語氣誠懇,“我和你一樣,相信阿珩,也希望能夠找到證明他清白的證據。”

“謝謝你”,我心懷感激,“你準備怎麽調查呢?”

“我想帶上阿珩的照片,先去那家酒吧,再到附近轉轉,看能不能找到時間證人”,他說。

我決定和周煜一起走一趟,他願意幫忙,總歸是一件好事。

那家位於南湖邊的小酒吧是靜吧,沒有樂隊表演,音樂舒緩。酒吧白天晚上都營業,白天坐在酒吧的落地玻璃墻邊,可以享受南湖的天然美景——白鷺、湖光、綠樹、藍天、白雲,賞心悅目。而華燈初放的夜晚則是霓虹的城市,呼吸新鮮空氣,卸下一天的疲憊。這樣的環境,非常適合與朋友一起小聚,喝酒聊天,放松心情。

我和周煜一進酒吧,就見到了坐在吧臺前的年輕老板娘,瓜子臉,很標致的五官,臉上略施脂粉,風情萬種。我們上前,周煜從口袋裏取出一張阿珩的照片遞給老板娘,請她仔細回憶一下,下大雨的那天晚上,是否見過這個人,記不記得關於他的什麽事情。”

老板娘搖頭說沒有印象,酒吧晚上人來人往的,她不可能記住每一個客人的臉,更不記得和他們說過什麽話。

我覺得很疑惑,阿珩說過,那天晚上下著大雨,酒吧裏的人很少,老板娘還告訴他,之前有個女客人像是在等人,後來等不及離開了。兩人是交談過一陣子的,而且阿珩相貌出眾,我想女人應該很容易記住他的長相。但是這老板娘堅稱對阿珩沒有印象,究竟是她的記性不好,還是另有隱情?

問了酒吧裏的其他顧客,也沒有人見過阿珩。我和周煜一無所獲,走出酒吧時,正巧見到胡聰明迎面走了過來。胡聰明見到我,幹笑了兩聲,“汪太太,真巧啊,我們又見面了。”他的目光從我臉上掠過,又掃了周煜兩眼。

“胡律師是來酒吧消遣的嗎?”我對胡聰明很反感,說話的語氣也不太友善。

“約了朋友談事情”,胡聰明扯了扯嘴角,“這兩天大家都在議論,汪二少爺殺了人,畏罪潛逃的事情。你是他的繼母,對這件事情,不知是什麽看法?”

胡聰明一副“隔岸觀火”的樣子,我心中惱怒,但強忍住沒有發作,只是用盡量平靜的語調說:“沒什麽看法,我等著警方的調查結果。”

胡聰明擠著一對三角眼笑,“馮釗的葬禮後天舉行,你們兩家好歹也是親家,汪太太是不是該到場表示一下心意。”

我楞了一下,我完全沒有考慮過參加馮釗葬禮的問題。怔神間,聽得周煜不客氣地說:“汪太太要不要參加葬禮,和你沒有任何關系吧,何必多管閑事。”

胡聰明的臉上浮現陰沈沈的笑,“我只是提醒你一下,至於去不去,我確實管不著。”

胡聰明徑自走進了酒吧。周煜深深蹙眉,“那是什麽人?”

我告訴他,是馮氏集團的法律顧問,鼎鼎大名的律師胡聰明。他的兒子胡川,是馮氏集團的財務部經理。

周煜冷冷一哼,“一看那面相,就是個奸詐之徒、陰險小人。”

我低嘆了口氣,“馮釗的葬禮,還是應該參加,現在所有的人都認為阿珩是兇手,如果不去,更顯得我們心虛,我不能讓汪家丟了顏面。如果有人說閑話,我要當面斥責,告訴他們只要警方沒有結案,就不能對案情妄加揣測。”

周煜表示讚成,“我陪你去吧,一旦發生什麽事情,也好有個照應。”

我接受了周煜的好意,我的確缺乏獨自一人去參加葬禮的勇氣。

葬禮舉行的那天,我和周煜都穿著一身黑裝去了現場。據說喪事是胡聰明父子主要負責張羅的,胡聰明以馮釗生前好友的身份忙前忙後,表現得非常盡責。

我遠遠見到馮詩菡孝服加身,跪在馮釗的棺木旁,撫棺慟哭。一群人圍在她的身旁,男男女女,有年老也有年輕的,估計是馮家的親戚。一名穿著黑裝的青年男子在人群中格外醒目。那男人身材魁梧,存在感很強,他摟撫著馮詩菡的肩膀,像在安慰她,還不時給她遞張面巾紙擦眼淚,很關心體貼的樣子。

回轉過頭,見周煜正兩眼發直的盯著那群人,目光有幾分陰郁。

“怎麽啦?”我奇怪的問。

“沒什麽”,他整了整衣領,“走吧,過去瞧瞧。既然來了,也該表示一下安慰。”

我和周煜一同到了馮詩菡的身旁。我看清了那個魁梧男人的長相,他並不是很醜,但是天生給人一種不愉快感。眼睛細小,眼皮浮腫,眼光陰沈。人中和下巴都很短,顯得臉也特別短。最古怪的是,他的左眼呆板僵滯,和右眼有明顯的不同。

正好胡聰明走了過來,那男人喊了一聲“爸”,我登時明白了,那就是胡聰明的兒子胡川,怪不得他的左眼看起來異常,原來是裝了義眼。想起他和殷振揚一起幹過的罪惡勾當,我的厭惡感油然而生。

“汪太太居然親自來了,真是難得”,胡聰明嘲諷般的話語打斷了我的紛亂思緒。

馮詩菡聽到胡聰明的話,哭泣著擡起淚痕遍布的臉來。那張美麗的小臉那麽蒼白,烏黑的眼珠那麽清亮,薄薄的嘴唇那麽可憐,我竟心疼了,這個可憐的女人,唯一能夠保護她的爺爺已經不在人世,從此她將無依無靠,不知該如何生存下去。

我和目光和馮詩菡接觸的那一剎那,我清楚的看到她眼裏湧起的恨意。我心中苦嘆,她一定認為,阿珩是因為我,才殺了她的爺爺。這樣單純的女人,也飽受人間煙火的侵蝕了。

馮詩菡緩緩站起身來,她固執的盯了我一會兒,又轉臉看看我身旁的周煜。然後拭去了眼前的淚霧,輕輕地說:“請你走吧。”

暗流湧動(二)

馮詩菡周圍的那些人雖然不認識我,但見到馮詩菡對我這樣的態度,都對我充滿了敵意。

我也不願繼續待在這兒遭人白眼,遂對著馮詩菡微一頷首,竭力維持著良好的風度,“請節哀,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,但是,也請不要冤枉了好人。馮老先生的案子,明顯是有人設了局,在案情水落石出之前,希望你能保持理性,不要輕易聽信別人的胡亂猜測。”我一口氣說完這番話,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。

周煜快步跟了上來。“你表現得好”,他稱讚,“很得體。”

我苦笑了一下,“她看我的眼光充滿恨意,她一定認為,是阿珩殺了她的爺爺,而且是因為我的緣故。”

“清者自清”,周煜寬慰我,“雖然我不明白,阿珩為什麽要逃走,但我相信,他這樣做,一定是有原因的。”

除了“謝謝”,我似乎沒有其它話可說了,我是真心感激周煜,在我孤立無援的時候,他願意成為我的同盟,和我一起追查阿珩被陷害冤枉的真相。

和周煜分別之後,我去了唐祺的律師事務所。阿珩離開前最後見的人就是唐祺,我想知道他們都說了些什麽。

唐祺告訴我,那天阿珩找他,主要談了一些集團的工作,此外也咨詢了關於這個案子的事情。“聽說他是畏罪潛逃,我也勸他不要逃跑,如果逃跑就完蛋了”,唐祺深沈的嘆氣,“如果逃跑,就更能證明他是罪犯。從過去的案例來看,無論處境多麽惡劣,如果真的無罪都不該逃跑。”

我倒抽了一口冷氣,“你也認為他是殺人兇手?有什麽辦法可以幫他嗎?”

唐祺一臉的愛莫能助,“被通緝的逃犯,十之**都是真兇。”

我滿心荒涼的離開唐祺的律師事務所。連唐祺也懷疑阿珩是兇手了,阿珩,他已經眾叛親離了。

街道上盛滿了濃濃的夜色,寒風正從街道的這一頭掠向那一頭。我進了停在路邊的車子,沒有發動車子,而是搖下車窗透氣,仰靠在椅背上,胡亂想著阿珩的事情。

冷冰冰的空氣包圍著我,街燈昏黃的光線暗淡的照射進來,小小的空間那麽寂靜,那麽落寞,那麽蒼涼!我呆呆的坐著,時間一點一滴的滑過去,我不經意間瞥向車窗外,竟見到胡聰明和一個女人並肩走在一起,二人形狀十分親密,他們走進了路邊的一棟高級公寓樓。那女人我認得,不是別人,正是我下午和周煜剛去過的那家酒吧的老板娘。原來胡聰明和那個老板娘的關系很不一般。

有個念頭瞬間撞入我的腦海,阿珩曾說過,胡聰明和馮釗狼狽為奸,那麽馮釗的死,會不會是胡聰明設下的局?我來不及多想,迅速下車,將車子鎖好,跟進了那棟公寓樓。

胡聰明和那個女人已經乘電梯上了樓,我告訴樓下值班室的保安大叔,我是和胡聰明一起來的,結果剛接個電話,動作慢了些,沒來得及跟上,也沒問清他是住在哪一套房子。

保安大叔很熱心的說,他幫我查一查,一邊翻找資料本,一邊還暧昧的對我笑。

我覺得怪異,問他笑什麽。

保安大叔嘿嘿笑著,“三個人一起玩,一定很過癮。”

“什麽三個人一起玩?”我聽得一頭霧水。

那保安見我聽不懂,忙幹咳一聲掩飾,“沒什麽,我瞎說的。”

我聽出其中的含義來了,於是裝柔弱地懇求:“大叔,其實我心裏挺害怕的,那個老男人約我過來,我也不清楚他的目的,你能不能跟我說清楚,幫幫我。要是……他對我有什麽想法……我……我就趕緊走了。你放心,我絕對不會出賣你的。”

保安大叔信以為真。“姑娘,那你還是趕緊走吧”,他語重心長地說,“那男人可不是什麽正經貨色,剛才和他一起進去的那女的,是他的情人,挺有姿色的。男人經常會到這裏來過夜,但他不滿足於只有一個女人,經常左擁右抱,最多的時候,一下子帶了三個女人過來,整整一天一夜都沒見他們出去。”

“人家說不定只是過來借宿呢?”我故作天真。

“原來我也沒有多想,是有一天晚上,那個女人喝得醉醺醺的回來,站都站不穩,我只好扶她上去”,保安大叔說,“她一路哭著罵著,罵那個男人沒良心,罵他太惡心,太骯臟,同時和那麽多女人玩游戲,還強迫她也一起加入,讓她實在難以忍受。”

我驚得目瞪口呆,居然會有胡聰明這樣不知廉恥的人,居然會有這樣齷齪的事情。我跟保安大叔道了聲謝,飛也似的逃離了那棟公寓樓。

我的第一反應是給周煜打電話,將我發現的情況告訴了他,周煜說他會想辦法調查胡聰明和那個老板娘,一有結果馬上告訴我。

夜色無邊,寒意彌漫。阿珩、阿珩,你在何方?我低吟著,茫無目的的在街頭行走。仰頭望著滿天寒星,每一顆都像阿珩的眼睛在對我閃爍,冷風低回,每一聲都似阿珩的柔聲輕喚,“葶葶”,“葶葶”……

我決定去找馮詩菡,雖然她恨我,有些事情,我還是必須找她問個明白,總感覺一些問題的根結,只有她才能夠解開。

車子在夜色中駛向馮家別墅,之前有聽阿珩說過,馮家的豪宅地處十分隱蔽,此番親眼所見,才知道比我想象的更要誇張許多。別墅的正前方,立著兩扇造型古樸的鐵銹色拱形大門,兩側飾以沙色石壁柱。門後是一片密林,林中有一間極其隱蔽的“門衛室”,要經過身份登記檢驗後才能入內。如此戒備森嚴,難怪兇手要選擇在馮家的祖屋對馮釗下手。

我將車子停放好,緩緩走近那棟歐美風格的豪華建築,正準備伸手摁門鈴,門卻突然被打開了,馮詩菡走了出來。“我已經看到你來了……”她沙啞的嗓音被寒風吹散了。

我打量著馮詩菡,蓬亂的頭發,蒼白的面頰,紅腫而無神的眼睛,這個嬌艷的美人兒,遭遇爺爺被害和丈夫畏罪潛逃的雙重打擊,變得憔悴不堪。

“冒昧上門打擾,很抱歉”,我低聲說,“只是有些問題一直困擾著我,很想從你這兒得到答案。當然了,我知道自己來得很不是時候,如果你不歡迎我,我馬上就走。”

“進來吧”,馮詩菡並沒有趕我走,而是將我領進了那棟幽深氣派的豪宅。

別墅一樓客廳旁有一扇門,形似櫃子。馮詩菡一按按鈕,“櫃子”大門輕輕打開,原來是一部直達臥室的電梯。電梯間裝修別致,最多可容納4-5人。我暗暗咋舌,不愧是百貨大王,我一直以為汪家別墅已經足夠奢華了,但相比之下,要遜色許多。

那是一間魅惑的玄紫色臥室,以虛掩的紗簾代替了門。整體裝飾風格,把中國傳統的精美裝飾工藝和歐洲的幾何線條融合在一起,獨具特色。

“這是……你們的臥室嗎?”我的目光飄過那張鋪著同樣玄紫色床罩的大床,想到阿珩和馮詩菡同床共枕,心裏就堵得慌。

“是的”,馮詩菡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,“但是同床異夢,一點意思都沒有。”

我心頭一驚,她說得如此直白,讓我一時間難以應對。

“老實說,我已經有離婚的打算了”,馮詩菡說出了更令我吃驚的話來,“他害得我失去了我們的孩子,我無法原諒他。”

“孩子?”我的思想麻痹了,只是一瞬不瞬的、愕然的瞪視著她。

她的大眼睛裏漸漸布上一層淚影,迅速的,淚影變為兩潭深泓,盈盈然的盛滿在眼眶裏,“就在月初的時候,我們因為一點小事吵架,他推了我一把,我摔倒在地,肚子裏的孩子就這樣沒了,那之後,我們的關系就變得相當冷淡。”

如同有個轟雷在我的腦子裏炸開,把我的意識都炸成了碎片,好長一段時間,那些碎片才又重新聚攏,我才重新有了模糊的意識。馮詩菡懷孕了!阿珩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證,他從來沒有碰過馮詩菡,可他們居然有了孩子,而且他那麽殘忍的害死了他們的孩子。我實在難以承受這樣的事實,苗寧說過的話倏然在我的耳畔震動,“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,也不要相信男人的那張嘴。”

馮詩菡無聲的低泣和抽噎令我全心震顫,痛楚在我的內心深處蔓延開來,我相信馮詩菡不會說謊,她那樣單純,如何編造得出這樣的謊言。但我還是留了個心眼,有氣無力地問:“你到醫院做的手術嗎?哪家醫院?”

“濱城第一醫院”,她的淚珠紛紛亂亂的滾落,“阿珩找熟人幫忙聯系,送我去醫院的。”

暗流湧動(三)

我和馮詩菡的談話無法再繼續下去了。我失魂落魄的告別了馮詩菡,回到車上的第一件事情,就是給周湘打電話,阿珩聯系的熟人,應該就是她。

周湘沈默了好一會兒,才嘆著氣說:“你還是知道了啊,阿珩交待過我,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你。”

“這麽說,馮詩菡懷孕、流產的事情是真的了?”我茫然地問。

“是真的”,周湘回答,隨後她又說,“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三個人是怎麽回事,但我覺得這事其實也沒什麽,他們是夫妻,馮詩菡懷孕不是很正常嗎?至於她被推倒流產,我想阿珩是無心的,小兩口發生爭吵,一時失手導致了這樣嚴重的後果。你也別多想,反正事情都已經過去了。現在最重要的,是要把阿珩找回來,等他回來了,有什麽問題,你自己當面問他。”

通話結束後,我閉上眼睛,再張開眼時,阿珩的影子在水霧中晃動,那麽朦朦朧朧,那對清亮的眼睛,卻望進了我的心靈深處。我的背脊慢慢的挺直了,帶著滿身心的創傷,去挺直小小的脊梁。不管怎麽樣,我都不能亂了陣腳,先想辦法幫阿珩洗清了罪名再說,其他私生活的問題,留待以後慢慢解決。

我的住宅、電話和手機都受到了警方的監控,警方已經調查到了我和阿珩的關系,認為他有可能會聯系我,就等著追查他的行蹤。因為這樣,我更不可能得到關於阿珩的任何消息,我甚至提心吊膽,就擔心阿珩突然給我打電話,導致落入警方布下的天羅地網。

兩天過去後,阿珩依舊下落不明,我既慶幸又擔心,慶幸的是他沒有被警方逮捕,擔心的是,他這樣東躲西藏,不知何時才是頭。

上午接到周煜的電話,約我在一家咖啡館見面。他告訴我,對胡聰明的調查已有了結果。他找馮氏集團內部的人打聽到,胡聰明的兒子胡川挪用集團的大量款項出境賭博,這事被馮釗發現了,正準備找他們父子算賬。這個時候馮釗一死,最大的受益者就屬胡聰明父子了。

“是他們父子聯手殺害了馮釗,然後嫁禍給阿珩?”我昂了昂頭,吸了一口氣,“阿珩控告馮釗經濟犯罪,對胡聰明也構成了很大的威脅。這樣一來,正好一箭雙雕。”

“很有可能是這樣”,周煜分析說,“那個酒吧的老板娘,她的底細我也弄清楚了,她叫何月梅,是胡聰明的情人,兩人在一起已經快兩年了。這樣一來,事情就更清楚了,何月梅受胡聰明的指使,故意否認見過阿珩,”

“何月梅和胡聰明的感情好嗎?”我想著保安說過的話,何月梅似乎對胡聰明非常不滿。

周煜沈吟片刻,“就是交易關系,無所謂好不好吧。”

我黯然一嘆,“但這只是我們的猜測,沒有證據,警方也未必會相信。”

周煜深思著,眼睛註視著咖啡杯中的液體。半晌他問:“有阿珩的消息嗎?”

“沒有”,我悵惘的看了看盛滿陽光的窗子,“一點消息都沒有,我也很著急。”

“吉人自有天相”,周煜安慰我,“我相信阿珩福大命大。”

我沈思了幾分鐘。“那天……我找過馮詩菡了”,我幽幽的開了口。

他的眼光凝註在我的臉上,“打探到什麽了?”

“暫時還沒有”,我用生硬得不像是自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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